沈从文先生曾用短短几个字评价鲁迅,说他看透了坏,却不学坏,我觉得评价的很有道理。《热风》是鲁迅先生第一部杂文集,也是我至今阅读的最为详细的杂文集。如今,我想谈谈《热风》中鲁迅先生看透的坏,以表我对先生在那个时代“不学坏”的敬畏,毕竟谁又能像先生一样在冷冽中甘愿说话,给社会带来一股“热风”呢?
个人的自大是对平庸的宣战,这种“个人自大”的人,可能滋生某些极端的愤世嫉俗,也可能是新思想、新改革的创造着。鲁迅先生认为多有这样“个人自大”的国民是幸运有福气的,因为在那个时代的中国,平庸仿佛是罪过,勇敢的改革者寥若晨星。然而,党同伐异的“自大”却是有些坏了,理解这种“坏”还要有些思考。首先,一群毫无特别才能的人只会将所谓“国粹”高高抬起,自己与有荣焉。若是碰上攻击了,一群人就以暴民的姿态胡搅一番,整个群体取胜了,单个人的心理自然欢喜起来,哪怕这个人并没有多嚷嚷多少。若是失败了,则又会暗暗安慰自己,是一群人的失败,于己不一定有多大损失。这和打酱油的南郭先生很像,又比这种“滥竽充数”严重了许多。高昂着头摇头晃脑的姿态掩盖不了内心的心虚和自甘平庸,而若是一群人都是这样的状态,而这群人又大多在某一片区域聚集的话,就叫这片区域中少有的清醒的某些人焦急起来了。这种复杂的群体,内里低门槛地拧成一团,共同对抗自己认为的异敌,孰不知被多少人看戏。
故作自大的“坏”还好说,只是更为严重的“坏”是人心上的“坏”。在随感录四十中,一封少年寄来的诗满是情感的迸发。人心若是坏了,那社会该是如何可怕的冷漠。父纲之大,可以定婚姻,因此有人挣扎于追求爱情,这是旧思想和新思想的交锋,也是旧时代迈向新时代的阵痛。这等人心之“坏”,是对自由欲望的压制,而这和“我之节烈观”有着异曲同工之妙。男子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拥有“两厢情愿”的爱情,女子必须要节、要烈,这是怎样的社会呢?当然,后者要比前者更为严重。男子多妻无过,女子却被社会灌输着“守节,尤其是节烈是顶呱呱好”的思想,最终许多女子无论在丈夫生前还是生后都做着“节烈”的事。这又是人心强暴、压迫之“坏”了。更加可怕的是社会中冷笑的人,自己不思前进,却千方百计地阻碍向上走的人们。借柏拉图所言,摆脱浊流的办法就是用大海时值干净,于是,那些能做事、能发声的人越多越好,有一份热,发一分光,星星之火,终汇燎原之势,而哪怕没有炬火,萤火也要闪烁,不必理会周遭的寒气阵阵。文化方面的“坏”也存在着,这是一种特殊的坏,隐约透着作者对腐朽文化的文字载体的批判。白话文的提倡似乎仍然不能消除粗浅鄙陋,人们仿佛身在新时代,思想却停留在旧时代。旧文化与旧文字一日不除,似乎就变成了变相的“屠杀”,在现在屠杀着国民,在将来屠杀着子孙后代。
鲁迅先生客观地概说着“人间的悲欢并不相通”,又以文字将人心之间这冷漠的藩篱打破。每次读完鲁迅先生的作品,我的笔锋总是更加的犀利、锋利了起来:这些关于“坏”的话题从来没有过时,而文字恰恰能够给人以警醒。悲剧是悲痛的,但是屈服于悲剧不做争取是令人捶胸顿足的愤怒,追求自由者难免遇到风浪,而重要的是不失去勇气。
责编 景浩浩